封梓

这个人太菜了被捉去煲汤啦!

【叶黄】为那个会唱会亮得高级板砖默哀


        等了半天的长途巴士终于姗姗来迟,黄少天觉得自己都把冰凉的石墩捂得滚烫,他转头去看身边正吞云吐雾的人,烟卷还只燃掉了一半,火光前面吊着一小段将掉未掉的松软烟灰,把黄少天的心也尴尬地吊在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叶修抽烟是老手了,烟灰老长一串都不会断,最后全弹到垃圾桶上面。“不急,等我抽完这根再说。”叶修不紧不慢地说,行李箱在他的双膝之间,滚轮被他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来踢去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满格的手机被玩到只剩百分之三十几,他默默诟病了下手机的耗电程度之高,随即将它揣进运动裤的口袋。口袋很浅,黄少天坐着的时候又喜欢翘腿,第一回没塞进去,他侧身让了让,总算勉强挤进去,只可惜刚一回位,手机就自然而然地,比德芙还要顺滑地从口袋里再次滑出来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真是一不顺百不顺,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做不好。黄少天撇撇嘴,半个身子留在圆形石墩上弯腰去捡,手指尖却在碰倒冰凉手机框架之前先触碰到了一处温软。他觉得叶修可能是发烧了,不然他手指尖怎么这么烫,就像猛然抓到了烧得通红的铁块上。被烫了一下之后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猝不及防的电流,顺着他的指尖飞快地向上爬,一直爬到心窝窝里,电得他的心跳得飞快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好吧,大概是我自己病了。黄少天讪讪地想。还病的不轻,心脏电击器都要用上了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叶修动作流畅地捡起手机,两人一同起身,随后叶修把手机递还给黄少天:“做你的手机真可怜,可能等不到寿终正寝的一天。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不知道谁的嘴巴毒一些,一般来说是叶修,黄少天更擅长以量取胜,他的话很多,而且一般不需要经过脑子,就好比现在,他用机关枪一样的话语突突突给叶修怼回去的时候,还有心思分神注意到叶修叼着的那根即将烧到屁股的烟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这一站上车的人不少,而大巴车先前已经接了几站,司机忙着挪各式各样的行李箱,还没上车的旅客忙着和亲友告别,车上的旅客大多忙着补眠——毕竟坐过大巴车的都清楚长途不好熬,颠簸的路和封闭车厢里交杂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味道,都是催吐的导火索,只有睡眠能让人好受一点。这个夜晚出奇地嘈杂,各种人声灌进黄少天的耳朵,但随即又他被隔绝在外,好像隔着厚厚的一层蒸汽,又或者是看着一部音质半损的老电影,全世界骤然模糊寂静下来,镜头聚焦打在石墩上坐着的两个人身上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像是用上了慢速播放,叶修的动作在黄少天的眼里清晰而缓慢地进行着,他摘下烟,按灭了扔进垃圾桶,站起身,拉动行李箱,背着双肩包回头朝他示意:“再不上车下次要上黑名单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很是义气地接过他的箱子,一把托举起来钻进行李舱内。里面什么颜色的行李箱都有,但没有灯光,看上去却是千篇一律的黯淡。黄少天把箱子横下来放,用力一推撞到里面的其他箱子。听着那一声闷响,黄少天竟然随之一起打了一个寒颤,这才觉得晚风实在是有点冷了。他一身球衣都还没来得及换,碰见提溜着一个大箱子朝外走的叶修的时候,他刚刚从球场下来准备回寝室冲凉。结果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,他痛斥了叶修准备不告而别的行为,然后从送到教学楼,演化到送到校门口,最后在叶修没法让人拒绝的眼神里,黄少天迷迷糊糊就蹲在大路边陪叶修等起了车,中途在旁边大叔的诱惑下买了三块五的红薯,吃得热腾腾的,还分了一半给叶修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结果现在他又觉得冷了,退出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下胳膊,一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。他刚站定下来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铺天盖地一件外套劈头盖脸扑上来,黄少天扒拉着露出个脸,叶修就在他身旁看着他,很是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:“小小年纪以为自己不怕冻,等到真的感冒了又要哭爹喊娘。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那怪谁啊。黄少天气不打一处来。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一声今晚走,我就不去打那趟篮球了,哪用得着在寒风中冻成个傻逼?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我又不是故意的。叶修耸耸肩。他原定计划是后天走,结果今天下午突然接到自家老母的电话,不论如何明天他不回家吃饭就打断他弟弟的腿。叶修自认是个爱护家人的好孩子,长叹一口气上网改签,高铁票根本就别指望了,但连普快都只剩了个站票。叶修心里一万个苦,奈何母上大人命令在上,他只得定了最近的长途巴士,收拾行李都死赶活赶的了,真的没有时间联系黄少天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对他这套说辞十分不满意,哼哼唧唧不肯放过叶修。一通电话要得了他多长时间?这就是在找借口!叶修被他烦得不行,连声说“好好好,上车补你一通电话行了吧!”。黄少天不太情愿地应下来,转头就发现这个承诺实在是有些奇怪的意味。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突然涌上心头,黄少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火车轰鸣的声音。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,在火车还需要用蒸汽驱动的时候,那时候没有闸机,送别的人在站台上拥挤得不行,有的人紧紧拥抱着迟迟不肯离开,还有的一时冲动从火车敞开的窗户一跃而下。而他们什么都没做,黄少天站在原地看着叶修,觉得一阵烫人的蒸汽飘来,把面前这个人的样貌隔在了氤氲水汽的后面,朦朦胧胧抓不到也追不上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没出息!黄少天内心里有个小人一边戳拿针头戳他一边骂他,黄少天你没出息!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的确挺没出息的,黄少天想。这么矫情的感觉真的挺不像他,又不是生离死别,一个寒假回来又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,用得着那么长亭又短亭地感慨吗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哥们。黄少天暗地里把这两个字咀嚼了无数遍都没有嚼烂,就像是一块筋道十足的牛肉,越嚼越厚越嚼越苦,最后囫囵吞下去,如同一根顽固不化的鱼刺,呛了自己个半死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大多数人都上车了,只留下一对依依惜别你侬我侬的情侣和他们。这个展开有点戏剧性,黄少天自己都有些想要发笑,不知道是因为两个大男人半天分不开的滑稽感,还是自己心底怎么藏存在感都异常强烈的小心思,拦腰砍了,马上又茁壮起来;连根拔起,根本不需要时间,又长出一棵新的。黄少天简直对此又爱又恨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一直清楚自己对叶修抱有那么些个荒唐的念头,初次心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一闪而过的错觉,笑自己被球砸傻了,结果后来转专业,两个人的交集越来越多,关系好到每天晚上约着打游戏去吃麻辣烫,黄少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荒唐的不是错觉,荒唐的是自己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可叶修就是比电线杆还直的一个人,黄少天用尽了浑身解数,这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不为所动。黄少天二十几年的时间里,从来没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什么怀疑,他至今还记得初中隔壁班的班花长什么样子,当时他也和所有的男生一样,打篮球有女生围观的时候就跟打了鸡血差不多,做操的时候会趁着转过身的时候偷看好看的女生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结果他遇到了叶修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愤愤地咬了咬牙。要怪就怪叶修的外套太暖和,热得他脸颊通红,上面的烟味又太重,呛得他嗓子眼紧得不行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那对小情侣最终还是成功诀别了,男生捏着女生的手,再三强调“上车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”,女生则含泪点头。黄少天看着只想笑,又不是上火车,女生的脚再往上站两个阶梯就到车里了,有什么好打电话的。他看着好笑,然后把外套摘下来胡乱揉成一团扔回给叶修。乍一下没了热源,他刚刚才回暖的身子又重回冰窟,牙齿打颤地推了把叶修的后背:“别磨磨唧唧了快上车,我在冷风中要冻疯了,再不会寝室吹暖气我就要死了!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哦。叶修点点头,就真的头也不回地上了车。黄少天听着发动机打火转响的声音,低头掏出手机,还没来得及摁亮屏幕,从上面看见了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。他突然就没了兴致,又把会播音乐会发光的大砖块塞回口袋里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咚咚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踢走一块挡路的石头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咚咚咚——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什么情况!黄少天不耐烦地抬头,叶修瞅着他的神情“噗嗤”笑了,把脸贴上窗户挤成一团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这回轮到黄少天笑了。一开始只是闷闷的,被突然逗弄而发出的低笑,然后大巴轮胎开始滚动,叶修那张好笑的脸越滚越远,黄少天也笑得越来越大声,最后几乎是捧着肚子大笑出来,那个还逗留在原地目送女友离开的人震惊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低头捏着手机看屏幕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笑得肚子疼,还没有缓过劲来,差点笑倒了。他摸回原来的石墩处坐下,冰得让他差点跳起来。他稳住身子,掏手机的时候手一滑,手机又顺着裤袋的弧线摔在地上。黄少天不喜欢手机壳的触感,很少给手机安壳,手机也因此滑得不行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他愣了两秒,弯腰去捡,然后那值钱的砖块突然发着光唱起歌来,和远处响起的铃声交相呼应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叶修承诺过的,赔给他的一通电话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今晚的笑点特别低,他几乎是和那个男生同时接起的电话:“喂。”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,对面那头的人听了很是无语:“我走了你就这么开心,笑得都合不拢嘴了?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——哪里有,想你还来不及呢!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靠!别给我加戏!黄少天狠狠瞪了眼一旁和女朋友煲电话粥的人,然后给电话里那稍稍失真了的声音回话:“是啊,耳根清净,从此也没人找我组团开黑还只给一包榨菜当夜宵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真记仇。”叶修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。黄少天莫名的就有种错觉,仿佛他和叶修,也和旁边那对小情侣差不了多少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和黄少天打电话的电话费不容小觑,叶修几次想终止对话,都被黄少天不着痕迹地全盘带过,最终心很累地一撩头发:“你寒假不回家?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——不回啊,我老母老汉丢下我去国外蜜月去了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——那你就在学校过春节?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——不知道啊现在。正发愁呢,根本没人投奔啊,文州他也必须要回家,而且家里催他催得特别紧,他正发愁从哪儿凭空整出来一个女朋友带回家呢,哈哈!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干笑两声,不由自主地想起叶修家里给叶修介绍的众多相亲对象,虽说全被叶修给爽了约,但这至少证明叶修家的形式也和喻文州家差不了多少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——我也很想你,要注意保暖啊。你冻着了我会心疼的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斜睨了一旁笑得灿烂的男生,果断地站起身离开。都是假的,是敌人的糖衣炮弹!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黄少天愤愤地想道,他觉得自己再待上个一秒钟就要被扑面而来的恋爱酸臭味给腻死了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说你无家可归咯。”叶修很是欠揍地笑了两声,“不然来我家过年?我家还有只狗,呆呆傻傻的,贼像你。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啊你敢拐着弯骂我!叶修你给我等着!”黄少天避重就轻地骂一句,脸上没什么表情,“你也不怕,好端端回家过个年,女朋友没领回来,领个男同学回家过年,这是什么新奇的鬼故事?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没啊。”叶修轻飘飘地说,“我本来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再来的,毕竟我喜欢循序渐进打好基础再说。不过其实早一年也没什么关系了啦。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风声有点大,黄少天握紧了电话,觉得脑袋里灌了水,咕噜咕噜的杂音淹没了叶修的声音。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听着那一头叶修的声音,然后被一击狠厉的糖衣炮弹炸聋了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还能说什么,见家长啊。”叶修说,“你什么情况,冻傻了?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觉得可能自己是真的冻傻了,要么就是冻出幻觉来了。他走得轻飘飘,四肢都灌了棉花,再走一步就要摔倒了。他赶紧停住脚步,马路上的车急速略过,声音嘈杂嚷得他心烦意乱。全身的血液都倒灌了一遍,一个世纪后黄少天才如梦初醒般地对着电话那头怒吼: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你特么不是直的吗?!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对方的反应比他更惊讶:“我以为我们早就开始交往了?!”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啪嗒”一声,黄少天的手机从手上脱落摔在地上,屏幕上横出一道张牙舞爪的裂痕。他的手机的确如叶修所说的没能寿终正寝,提前就英年早逝了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--fin--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……不好玩啊写得。
        天天都是脑洞,根本不想写长篇好吗。
        这个故事我睡觉前编了一大长串,然后安然入睡,第二天忘得精光……就记得这个了。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还有一点点记得的,就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交集的时候,黄少天一球砸得老叶鼻血狂飙。太沙雕了我就记着了hhhhh
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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